2017/03/11

2017年03月03日,一群社福團體代表與執政黨「代表老人福利」的不分區立委,共同召開記者會。打著「為落實長照2.0」、「照顧工作有特殊性」等理由,要求將社工的工時適用30-1 (工時保障的漏洞),與《勞基法》基本保障脫勾。

以照顧之名的這些訴求,除了反動了女性主義者「家務勞動社會化」的主張 外,也引起了長期被低工資長工時壓迫的社工們的不滿 。在女性勞動先輩們為爭取縮短工時、增加工資而拼出來的國際婦女節前夕,更是顯得無比諷刺! 台灣的照護工作,大多是個別家戶內的家庭照顧者承擔。

長期以來,甚少有婦女團體致力於將女性從家務勞動解放出來;所謂的「社會福利」團體,從來也不將照護工作當成一個社會的基本需求而訴求政府建立公共照護機制,卻僅滿足於政府以補貼的方式鼓勵(營利的)照護機構成立,同時也縱容了政府免於承擔照護的壓力。

全台社工職業工會9日召開聯合記者會,提出堅守工時上限,拒絕修法解套等訴求。(自由時報記者張嘉明攝)

然而,當台灣一步步進入高齡化社會的時候,已習慣不用面對照護壓力的台灣政府,便順勢開放廉價跨國勞動力,除了滿足產業資本家的需求外,也以「開放家務移工」市場,作為免除掉其建立社會福利制度的替代品。 從此,照護責任便持續落在個別家戶裡、落在市場裡。大多數有需求的家庭,或背著「不孝」的罪名,將家中需照護的長者送進被政府帶起卻放任照護狀況愈趨惡化的養護機構;或因為送不了養護機構,勉力想法購買市場上的廉價勞動力,將照顧重擔轉嫁到政府不保障其勞動條件的家務移工身上;而更有多數家庭,因為相對於生活負擔越來越微薄的薪資,無法送進機構、無法聘僱移工,只能自行照顧。

長年後,越來越多自行照顧的家庭,在「久病無孝子」的照顧壓力下,最終成為社會版上的悲劇…. 然而,目前的政府,看來卻是想繼續以「發展長照產業」為名,擴大這樣的市場邏輯。國民黨時期以長照是個前景看好的產業為由,吸引熱錢很多的保險業者投資 (非要對其增稅);打著與國民黨不同、「以稅收制建立長照」的民進黨政府,口說一套,實際上則是,一面將編列的預算減少、就地合法化已是營利事業的49床以下機構成為長照機構,並透過《長照法人法》的建制過程,架設長照機構為以投資、盈餘分配為營運型態的準營利機構模式。

甚少有婦女團體致力於將女性從家務勞動解放出來;所謂的「社會福利」團體,從來也不將照護工作當成一個社會的基本需求而訴求政府建立公共照護機制,卻僅滿足於政府以補貼的方式鼓勵照護機構成立,同時也縱容了政府免於承擔照護的壓力。(自由時報記者花孟璟攝)

3月3日的記者會,長期以「公益」做形象的社福團體,其代表、立委(像遊覽車司機的雇主、臺鐵局、及漁業移工的雇主一樣)可以「工作特殊性」為由,要求與工時規定脫勾,其實配套的就是背後政府這套產業/市場邏輯。計較的不是「公益」、不是「社會福利」,甚至不真是其口中的「被照護者權益」,僅是「成本」問題,甚至是產業/市場上計較的利潤問題。 產業/市場存在的目的,不是為了解決人民的基本需求,是為了賺取利益,所謂「賠本的生意沒人做」。

或許一時間,私人資本的進場,乍看之下會創造出更多的服務提供,然而,不論以他國(德國、韓國、日本)或台灣其他產業的經驗來看,長期競爭後,受雇於產業的勞動者,勞動條件會被壓低;而能夠在市場裡獲得服務的人,也是少數有錢購買的人。 正因為市場裡資本運作的邏輯,創造GDP成長的受薪階級,不但承受長工時、低工資之苦,苦勞大眾的照顧責任更成為雪上加霜的壓力。以「募集資金、創造服務」為名,認為市場/產業可以解決政府解決不了的問題,其實僅是政府退位的一套說詞。

拒絕成為下流老人,就必需深刻認識到,「長期照護」這件事,不是政府認為會「賠本」就可以不做的事;同時也必須認識到,唯有要求政府對照顧提供者的勞動條件提供充分的保障,被照顧者才能擁有較好的照護品質。因此,要求政府調整稅賦制度,解決財源問題、要求提高照顧者勞動條件保障,以增加服務,才是監督政府不退位、要求政府直面「人民生活必需」的應有作為。

此文章同步刊載於自由評論專欄《飄零與人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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