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峻臺 ,世新大學性別研究所

我覺得《T婆工廠》很好看,《彩虹芭樂》不好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我來自剖一下。

《T 婆工廠》描述移工們和TIWA共患難、共爭取權利的過程,並且在過程中每個人不是呆版的異端*地位,而是也有許多情與慾的釋放和接收。她們對於愛情有著珍 惜當下、順其自然的態度;縱使抗爭有初步的收穫而取得比較好的保障、就算片尾交代了她們過了幾年離開台灣之後許多戀人分手了,給我的感覺是:那就是一個人 生的過程,當初 (共同奮鬥而)紮實(甜蜜交往而)美滿已足夠,每個階段都會有不同的人事物。

片中一句話讓我印象很深刻:「生命中有些東西來了,就開放地迎接它。」 我不會把這句話看成說服自己合理化接受不舒服體制的藉口,而是在私領域的生活與感情,用開放的心態面對可能會有許多收穫和啟發。所以《T婆工廠》片尾的離別和分手,對我來說是不捨但也微笑的心情。

然後進到《彩虹芭樂》,整部片有過半時間都在追蹤當時TT婆婆的後續發展,對我來說這不是個「議題」,所以看了就覺得可以再更好的感覺。可能之前就有受到 台大社會系孫中興老師「愛情社會學」課程的影響吧,他告訴我們:「交往當初對彼此『海枯石爛、一生一世』的諾言,絕對都是真的;但是那是當時的情境,隨著 感情的進行,情境變了,諾言也不再相對應後來的情境了。所以不用覺得誰背叛了誰、無法遵守承諾什麼的。」

所以我就對於追蹤感情的後續發 展覺得比較沒有新意。座談會時與談人也有提醒,當影片詮釋者若用傳統主流價值觀的預設來看待片中主角,會很危險,因為觀眾看完可能會有「所以我們要更努 力,不要成為異端;因為成為異端生活是艱辛的、情感是漂流的」,還是會有界線、你我群、「可憐」弱勢的心態。為什麼要用「OOO『還在跟』XXX在一 起」、「YYY與ZZZ『終究分手』了」,彷彿我們期待的劇本是終成眷屬、幸福結局心情才能完滿、才是正典。

《彩虹芭樂》和觀眾提問有 一個交流是:「為什麼要去『說服或澄清』移工們的女同志情誼是不是情境使然?」《彩虹芭樂》裡面企圖說服觀眾有主角證實是本質的,並非僅是情境。但我認為 這依舊在二元對立打轉,跳脫不了本質/情境的框架。情境與否真的那麼重要嗎?就算真的是情境使然,那又如何?我也可以積極地說:「感謝有那個情境,讓T婆 們有機會在一起;只遺憾她們後來回到了異性戀為主的情境,讓她們學壞了變成異性戀。」軍隊、監獄、同性學校、工廠等的情境,也是有積極面讓個體產生能動性 情慾交流的,如果為了想要用正典的脈絡說服主流「並非情境」,那真的非常可惜。

這就是為什麼我喜歡《T婆工廠》大於《彩虹芭樂》的原 因。不過,我仍不否認《彩虹芭樂》對於紀錄女同志、移工背景的貢獻。最後是紀錄片技術層面:《彩虹芭樂》的進行有較大篇幅都是攝影機與受訪者一問一答,甚 至有很長的篇幅放在飯店裡的床鋪排排坐的談話;相較之下,《T婆工廠》有著較多的生活感,這也是《彩虹芭樂》較為不足的地方。

*異端:彩虹芭樂帶出移工們在「異端」的生命歷程中,在居住、求職、人際關係等與一般人很不同的生命路線下辛苦的生存,往前走。異端指的是在現今政治經濟結構下核心以外的異端。(當日與會之性別所連同學提供「異端」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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