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玲

三月八日【國際婦女節】源自於1909年美國芝加哥女工爭取三八工時制展開的大罷工,這場工人集體抗議行動挑戰工業革命以來受雇者普遍長工時的勞動條件,更引發世界各地婦女群起抗爭。

今年的三八婦女節前夕,台灣婦運先趨呂秀蓮正式宣告參選總統,同時間,台灣公部門的女性政務官比例已高居亞洲第一名……這在在顯示台灣婦女運動爭取參政權的成績斐然。但相 較於女性菁英進駐主流政治位置,基層的台灣勞動婦女,卻面臨日趨嚴重的關廠失業、勞動條件邊緣化、雇傭關係不穩定等的困境,生計汲汲可危。另一方面,台灣長期照護體系的嚴重缺漏,更由逾十五萬名的外籍女性勞工,飄洋過海來台以低廉工資承擔起老、弱、病、殘、幼的照護工作。這些在醫院、養護中心、或是個別家庭中勞動的婦女,平均每日工作14小時,全年無休者大有人在,比100年前的奴工還不如!

家庭類工作至今未納入勞基法保護,不但工時、工作內容、居住空間無以查察,連基本休假都全憑運氣!本地家務工專業分工清楚,依時、日或月計薪,保姆不必打掃洗衣、看護毋須買菜烹調、清潔工更不必接送小孩,縱有管家如阿卿嫂也採上下班制。而外籍勞工進入個別家庭後,工作與生活領域高度重疊,家事繁雜,多半處於隨時待命的緊張狀態,若沒有定期休假,意味著全然失去放鬆、交友、匯錢、甚至上教堂的機會,加以語言不通、資訊封閉,沒休假就形同斷絕一切的社會支持網絡。

經濟弱勢的重症患者家庭,恐怕經常要掙扎於「要不要讓外勞休假?」的矛盾情緒中。理性上,外勞是人不是機器,不能無限制使用,全年無休導致月經提前終止、心神耗弱砍殺雇主的案例時有所聞;可實務上,癱瘓在床的身心障礙者,就是需要全日守侯、每二小時協助翻身以免褥瘡的看護,而社會福利的缺漏只好全部轉嫁到外勞的「不休假」來彌補。諷刺的是,台灣的長期照護體系的建立,卻也因為引進廉價外勞替代、抒緩了社會需求的壓力,而整整延滯了十五年!

過往,針對重度殘障、經濟困難的家庭設計「喘息服務」,原意是讓負擔照雇責任的母親、妻子得以在公部門提供臨時照護期間,稍獲喘息。不料,1992年引進外籍看護工後,內政部竟以行政命令排除「聘有外傭」者不得申請居家照顧,此舉嚴重侵犯被照顧者公民權益,也對外籍照顧者有明顯的種族與階級歧視─本地婦女需要喘息,外勞就不必了嗎?

理想上,家務勞動公共化應由國家承接個別家庭的需求,而明訂家庭作為一個職場的基本勞動規範,正是促使長期照護體系建立的重要前提。現實上,當不曾休假的外傭心神喪失、持刀砍人,勞雇雙方都是結構下的犧牲者。我們更應該要求國家負起責任,恢愎喘息服務的提供,動用「就業安定基金」聘僱本地婦女擔任臨時居家照護工作,以擴大婦女二度就業勞動市場,讓經濟弱勢的被照顧者不虞增加聘僱成本,也讓最基層的女性移工得到應有的休假與保障。如此,我們才真能理直氣壯的慶祝三八婦女節!(本文原刊於2007.3.8中國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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